反击网络性骚扰的女孩们:发评论被威胁奸杀,有人收黑色麻袋照片遭“荡妇”羞辱,有人长期失眠想自杀
更新时间:2023-02-27 浏览量:
文/南溪
编辑/雪梨王
收到“我要奸杀你”的消息后,林孟拨通了110。
发消息的是个陌生网友,仅仅因为她对一次公共事件的评论,便开始在微博不断攻击她。那之后的三个月,林孟忙着找出对方是谁,并且催促警察办案。直到把对方送进看守所,她才终于松了口气。警方给她的反馈材料上有对方的家庭住址等个人信息——这意味着,她从被骚扰者变成了主动掌握对方信息的人,双方力量和明暗都发生了反转。
但她仍然感到一丝恐惧——她担心对方被放出来后会上门报复。一段时间里,她缩短日常活动范围,上下班从家到公司两点一线,不作任何逗留。散步也只在小区里,一旦有陌生人靠近,她会警觉地与对方拉开安全距离。
林孟关注社会新闻。几乎每周,她都能刷到与网络性骚扰相关的新闻,新闻背后大都是和她有类似遭遇的女性。其中甚至包括演员张静初。1月10日,张静初发微博说,自己经历了十几年造黄谣和网暴的伤害,“毁掉一个女性最古老、最直接的方式是造她的黄谣。”
被伤害的女性第一反应是躲开——有人收到侮辱性意味的私信和评论后,不停拉黑对方,但对方又重新注册账号,就像打不死的蟑螂。有人发在朋友圈的照片被同学传到聊天群,被人在头像上p上裸照,说她“绿人”,几十万网友围观,更有陌生网友辱骂。
面对黑暗中的注视,她们感到恶心、愤怒、无助。“精神一直高度紧张,每天数着日子过。失眠,做梦都在想怎么才能抓住对方的破绽”——有人如此描述;亦有的人工作生活停滞,深陷抑郁,甚至不堪压力而选择自杀,其中不乏未成年人。
而现在,林孟们不再沉默,她们选择报警、举报、起诉。她们发现,唯一能够叫停网络性骚扰和威胁的,就是她们的勇气。
越来越多的女性开始站出来分享自己被性骚扰的经历。图源:网络
“这么骚的自拍,是你吗?”
林孟从没想过自己随手发的一条微博会招来陌生人的骚扰。
彼时,四川发生了一起岳父杀死女婿及其父母的案件,引发热议。许多评论认为被杀者的妻子是主谋——她怂恿父亲杀死丈夫,再继承丈夫的家产。一向热爱读侦探推理小说的林孟读完整个案件报道,又分析案发时间、报警时间、当事人性格和个人情况,认为这更像是一起冲动型杀人案件,而不是蓄谋和故意。
她把自己的推理发在微博上。有人骂她为“女凶手”说话,并到她多年前发的生活照下骂她。林孟发私信过去,说这样是违法的,让TA停下来。但对方又转而跑到她朋友的微博下去骂。林孟试着搬出警察吓唬他,对方似乎更加兴奋,越骂越起劲。
林孟不寒而栗。这个看不见的人,通过她发的照片知道她的样貌,能从以往她发的微博当中推测出她的城市和大致居住范围。她无法预料线上的跟踪和辱骂会不会发展为线下的骚扰,又会以何种方式收场。
这种恐惧,对豆瓣博主胡荔来说并不陌生。2022年7月,她的微博私信收到一张照片,当她突然反应过来那东西是什么时,内心瞬间被恐惧包围——事情发生在更早的时候。2021年11月,她在豆瓣上收到一条来自陌生人的死亡威胁,对方说要把她捆进麻袋,扔进黄浦江,黑色麻布口袋已经准备好了。她立马拉黑了这个人,以为不会再被打扰。
8个月后的这张照片,就是一个黑色麻袋。她比对了两个账号的IP地址,基本判断是同一个人。她意识到,之前的拉黑没能终止骚扰,他躲在暗处,一直窥视着她。
不知道是谁的骚扰者躲在暗处,让被害者感觉崩溃和无奈。图源:网络
“那种感觉是,你以为自己恢复正常生活了,在努力往前走,但又有人冒出来,把你拉回黑暗里。”邓鸽很理解胡荔。近两年,她经历过来自不同账号的性骚扰、造黄谣。
先是微信上涌来一波陌生人加好友。邓鸽没多想,还很有礼貌地回复,“您是不是加错人了?”但好友申请越来越多。有人告诉她,是在商场的抽奖箱里摇到她的号码,想找她聊天。她信以为真,随手加了好友,但没有理会。那人隔三岔五找她说话,她继续不理。直到有一天,对方突然发来她的真实姓名和单位信息,问,“这是你吗?”
“网上那么骚的自拍,不是你吗?”接着,他又发来了邓鸽的微博号、QQ号,和一连串她的照片。邓鸽吓坏了。这些照片她从来没有发过社交媒体,是大学到读研她和前男友谈恋爱的七年里,她发给他的私密照片。那时她还沉浸在爱情中,涂了一支新的口红、穿了新的鞋子,都会拍照分享给前男友。
她捧着手机,双手发抖,努力镇定住自己,追问照片出处。对方发来一个QQ聊天记录截图,又发来所谓的“群内聊天自爆”,群名为“全国接稿”。她点进去,群主的QQ空间中有很多女生信息。其中一条就是邓鸽2020年8月的照片,配文字,“寂寞大龄女青年在线交友,联系方式私”。
自己的生活照、个人信息加上一堆不明来源、不辨真假的黄图及性爱视频,被人发到社交平台,打包出售——邓鸽不知道这样的情况持续多久了。她更想不通这种事为什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。她从小就是乖乖女,认真读书,如今在一线城市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。
她害怕同事和朋友看到这些消息,误会自己,同时又不断安慰自己,清者自清。但是从此,她平顺的生活被撕开一个口子,巨大的黑暗中,很多双眼睛盯着她。她觉得自己仅仅因为是女人,就像一件货物,被他们意淫和玩味。这里面除了受害者本身,没人在意真假。
一个夜晚,邓鸽独自站在高楼阳台上,吹了一夜冷风,想着要不就跳下去,一了百了。但她又想到,如果真的死了,妈妈会很难过,自己被造黄谣、照片被泄露的截图也就成不了证据了。回到房间,已近天亮,她拿出手机,开始举报造她黄谣的QQ号,以及那些传播女性照片的群。
这些当然不是偶然。联合国宽带数字发展委员会2015年的报告曾指出,全球使用互联网的女性中,约有73%曾遭遇或正在遭遇网络暴力。女性在网上受到虐待的可能性是男性的27倍。2020年,联合国妇女署报告显示,疫情以来,由于网络使用频率升高,女性所遭遇的网络暴力形式和频次显著增加。
三年疫情,互联网使用更为频繁,也滋生了更多网络性暴力。图源:网络
“拉黑只可能是暂时的”
恐惧驱使下,不少人会在被骚扰的第一时间选择拉黑对方并隐身。
邓鸽想过很多次,散播她个人信息和照片、造她黄谣的这个人或者这些人,到底是谁。她质问过很久没联系的前男友,他承认恋爱期间曾在网上发过她的照片,但对近两年的再次传播矢口否认——他已和现女友订婚、见了准岳父母,还劝邓鸽赶紧报警。她也推测,挂她照片的人或许是她前男友的网友,两人曾经在网上交换女友照片。她甚至在想,也许这人就是她的某个微信好友?
她开始失眠,睡不着就翻来覆去看照片截图——这个人到底在哪?是陌生人,还是非常了解自己的人?他知道她的工作、姓名、地址,如果真来找她了怎么办?这些消息如果被家人朋友、单位同事和领导看到了,他们会怎么看她?
2021年报案后,她开始隐匿自己。她注销了初中就开始使用、记录了十多年生活的微博。关闭了所有社交平台主动添加好友的方式,朋友圈设置三天可见,不再发个人照片。微信头像也特意换成一个没有任何性别色彩的照片。
她更换了自己的所有联系方式。隐身之后,有半年时间她都没有收到骚扰信息,但就当她觉得生活回复正轨时,又有人冒出来骚扰她——加她的QQ号,昵称和她的微信名一样,她一改它也跟着改。她怀疑这个QQ主人就潜伏在自己的微信通讯录里,于是把微信里不熟悉的好友都删了。到了2022年,这个号码又来加她的QQ小号,这次对方的QQ名是“卖货”。
名为“卖货”的QQ空间里是邓鸽读书期间的生活照片、真实姓名、工作单位、就读学校。对方在网上根据她的姓名搜索到了她读书期间的获奖、发表过的文章,以及她同学的联系方式,并以邓鸽好友的身份向同学打听她更多的隐私。
对方给邓鸽发来她过去的生活照和没露脸的黄图、性爱视频,硬说这些都是她。他还威胁说要发给她的导师、家人和朋友,让别人知道她是个荡妇,她在“卖货”。而能够阻止这一切的唯一方式是邓鸽与他见面。邓鸽直接拒绝了。
她实名举报,花了一年让平台把这个QQ账号封了。但她仍然心有余悸,害怕对方有她的照片备份——那他可以再申请一个账号,继续假装是她,骚扰她的同学同事。
很多受害者在遭遇网络性骚扰后的第一反应是躲起来。图源:网络
拉黑只可能是暂时的,而骚扰会持续。胡荔发现,曾经骚扰她的人在豆瓣上被她拉黑后,又跟踪到她一些亲友互关的微博上。她甚至能想象到对方自以为身处暗处的得意,这更让她觉得恶心、无力和愤怒。
第二次收到类似消息时,她的第一反应还是拉黑。但她开始思考,对于这样的人来说,拉黑是不是另外一种方式的回应?这证明了她不仅看到他的消息,并且感到恐惧,而对方是极度享受她作为“猎物”的恐惧的。
“如果他一发,我就拉黑,反而我自己心理上受到的影响更严重。”曾经被网络骚扰长达6年、终于报警和维权成功的博主鹦鹉梨认为,拉黑是一种互动和刺激,因为重新注册账号的成本很低。她拉黑过骚扰者的一两个账号,但他又换头像、换号发。
而在鹦鹉梨终于选择反击后,她变成了主动方。骚扰者明显急了,怕了。她在微博曝光对方后,他私信她,假装道歉,其实是在胁迫她删微博。
之后再收到骚扰信息时,胡荔开始利用自己的豆瓣账号曝光骚扰者,试图吓退对方。她开始学习法律条款,了解以往人们遇到类似情况时的维权经验。她还整理这些经验,发布了一篇面对网络性骚扰如何维权的文章。
“在他发出消息的那一瞬间,这件事情的主动权其实已经到了我的手中。我已经报警、备案,已经联系好律师,随时可以去公证、起诉。他所有觉得不用承担的后果,我都可以让他承担——从头到尾,我才是拿着猎枪的人。”她在文中写道。
邓鸽多次举报后终于申请平台封号骚扰自己的人。受访者供图
“一堂法制课”
林孟的斗志是在得知朋友也受到牵连、受到辱骂后燃起的。她发誓要维权到底。“我要给你上一堂法制课!”她放下狠话,还发了朋友圈,算是吹响战斗的号角。
警察在电话里听说她被威胁奸杀,很重视,到林孟家接她去派出所做笔录。但发现只是网友,觉得她有些小题大做。警察问是不是前男友,林孟感觉被冒犯,“为什么性骚扰威胁就一定会扯上情感问题?”警察解释说,乱发照片或造黄谣的案件起因,一般都是情感纠葛,这也是他们惯常的办案思路,并称,因为发私信的是小号,不一定能查到电话号码。
于是接下来的两天,林孟和朋友开始私下查找骚扰者。
她先是继续和对方聊天,故意激怒他,“有本事把电话号码给我”。对方果真发来号码,但电话所有者并不是骚扰者本人,而是和他有过节的大学同学。后来,林孟又发现疑似骚扰者的微博大号、其他社交平台账号,在前述大学同学帮助下,确认了骚扰者的学校和姓名。
报警后的第三天,林孟拿着这些信息再次去派出所做笔录。之后的3个月,案件却一直没有下文。她多次去过派出所,并打电话催问,眼看要超出3个月的办案时间,她有些着急,站在派出所大厅里大声说要投诉、去上级机关举报。
警察解释说,那段时间接到的电信诈骗案太多了,没有足够警力来处理她的案子。次日,办案民警通知她,说会叫骚扰者到杭州说明情况。后来,对方被拘留了五天。她事后复盘思考,除了自己的坚持和执着,她当时所在的工作单位对于案件结果也有无形帮助,“女性需要有一定的社会阅历和社会价值,才可能会被当作一个人来对待。”
警察发给林孟的《行政处罚通知书》上,拘留理由写着寻衅滋事。林孟不懂为什么不适用《治安管理处罚法》。该法42条规定,写恐吓信或者以其他方法威胁他人人身安全的,多次发送淫秽、侮辱、恐吓或者其他信息,干扰他人正常生活的等等行为,处5日以下拘留或者500元以下罚款;情节较重的,处5日以上10日以下拘留,可以并处500元以下罚款。
对于这样的处理结果,林孟觉得已属难得。现实当中,很多类似案件会不了了之,甚至无法立案。
林孟通过努力,让威胁自己的陌生网友得到了法律惩罚。受访者供图
目前在我国现行法律中,没有对“网络骚扰”或“网络性骚扰”的专门界定。有律师表示,一般而言,可以适用《治安管理处罚法》中的条例或选择民事诉讼。但实际操作中,如果证据不足、没有造成实际伤害,警方也较难处理。
邓鸽在被骚扰的2021年就报过案。警察查过骚扰者的微信号,由于对方没有实名,查不到信息。警察也加了挂她照片信息的QQ号,按对方要求转钱过去后,就被拉黑了。警察倾向于认为,对方是诈骗或者聊骚的,让邓鸽拉黑对方。
报警没有后续,邓鸽开始自己举报。她多次向社交平台举报对方侵犯肖像权、发布淫秽色情信息,但都没有成功,直到她将自己的实名举报信息发到平台指定邮箱的次日,该平台才有了反馈。她也给12377(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)提交了举报材料。网络平台限制只能提交5张照片,而她自己光是证据截图就存了两百多兆,没法全部上传。于是她把QQ群号码截图发了上去,附上说明。
越来越多被网络性骚扰的女性正在站出来。2023年1月中旬,张静初说自己在经历了十几年被“造黄谣”和网暴伤害后,终于打了人生中第一场官司。虽然对方仍未道歉,但拿到判决书的那一刻,她压在心头十几年的巨石终于被移开。2022年11月,《我突然被54万人看了裸照》一文的作者,因照片被男性好友匿名散播在网络社交平台后,选择曝光此事,对方则因此被单位处理。
演员张静初也呼吁更多受害者站出来,直面恐惧。图源:网络
“拿出我们的善意和勇气,我呼吁停止造黄谣,更多监管。让骚扰者们付出相应的代价。”她在视频里分享自己的经历,希望有同样经历的女性朋友能鼓起勇气,面对黄谣和网暴,第一时间去维权,因为“黄谣”不会清者自清,只会愈演愈烈。
国家的相关法律也在缓慢完善。2023年1月1日正式实施的《妇女权益保障法》规定,禁止以恋爱、交友为由或者在终止恋爱关系、离婚之后,纠缠、骚扰妇女,泄露、传播妇女隐私和个人信息。妇女遭受上述侵害或者面临上述侵害现实危险的,可以向人民法院申请人身安全保护令。
同日,崇州法院作出全国首份“保障妇女隐私和个人信息”人身安全保护令。在该案当中,陈某(女,未成年人)和李某曾是男女朋友,二人分手后,李某持续在社交平台上发布陈某的学校、照片等信息,侮辱她。陈某因此长期失眠,出现自杀、自残倾向。法院判决李某停止侵害、消除影响、赔偿损失。保护令则裁定,禁止被申请人李某继续泄露传播申请人陈某的隐私和个人信息。
“造黄谣是毁掉一个女性最简单、最无成本的事情。”图源:网络
给当初的自己一个交代
被网络性骚扰的经历,给邓鸽留下了显著却不可言说的影响——以前她和领导出去开会,领导会让她给参会者留下联系方式,现在她怕隐私被泄露,不想留自己的电话,却也不好意思告诉领导自己的遭遇。同事张罗着给她介绍对象,但她一点也不感兴趣。在被相恋七年的前男友泄露隐私照片并遭遇两年的网络性骚扰后,她不想接触任何男性。
很长一段时间,她下班后回到家里,因为害怕,一直都得开着灯。她长期失眠,即便睡着,也会突然醒来。于她而言,只要闭上眼睛就是陷入无边的梦魇。
为数不多知情的朋友劝她,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去关注这件事情,好好工作、好好挣钱。但是她没法彻底安下心来,她怕那个黑暗中的影子再度出现。她仍然不断举报、维权。她也曾和骚扰者在线上对话,明确告诉对方这是违法、违背道德,口头教育了对方,但是换来的却是骚扰者轻蔑的态度和持续的威胁。
“阿拉伯世界女性的头巾罩在脸上,我是被罩在网络中。”她说自己每天都要做足心理建设,告诉自己,被骚扰不是自己的错,“你是受害者,要正视自己受到的伤害”。
林孟则仍然关注社会新闻,保持着朴素的正义感和愤怒。她说自己长了张娃娃脸,又因为说话嗓音小,每次和人发生纠纷,都不占上风。但她发现,生活中的一些事情,就是需要愤怒和强势去应对,“他们必须知道,做这样的事情就是会付出代价。”
维权期间,她曾打电话到对方学校投诉,但老师没有在意这件事。她也通过中间人递话给骚扰者,如果他道歉,事情可以到此为止,但对方态度强硬。警察最后打电话问她能不能和解,放过对方。她断然拒绝了。
林孟的男性友人和女性友人对于整个事件的不同态度,也折射出她以及背后万千受害者的维权困境——男性朋友大多劝林孟算了,折腾来折腾去,显得小心眼,“自己反倒像个变态”。女性朋友虽然表示愤怒,却也无奈,“还能怎么办呢?”
每一次反击,都是给当初的自己的一个交代。图源:网络
她还记得大学刚毕业的那个夏天,自己也挥出过愤怒的拳头——那天,她和朋友骑车在街边等红绿灯,另一个骑着电动车的中年男人也在等。他看着林孟,自言自语着什么。车流声盖过了他的碎碎念,她没太在意,绿灯一闪,就骑车走了。到了自行车还车处,她和朋友回头一看,那个男人竟然就在旁边,念叨着些污言秽语骂她。林孟怒气上头,没想太多,冲上去就给了这个男人脸上一拳。他骑上车,一边逃走一边回头大骂,“疯婆娘”。
几天后,林孟天真地反思过自己,是不是因为那天穿的短裤太短,引起了别人注意?她想知道,什么样的女生会更容易被性骚扰。
后来在网上看到关于穿衣自由的讨论,她才知道每个人都可能成为被骚扰对象,和天气如何、穿什么没有任何关系。她的很多朋友都有过类似经历。比如路遇发传单的人,故意把手往女生胸前凑,若有若无地碰到胸部,又比如在街上突然出现的露阴癖患者。
这次成功把网络骚扰者送进派出所拘留后,她分享了维权的经历,并收到四五十条私信。一些有类似遭遇的人向她咨询维权细节,也有人是纯粹寻求鼓励。
“她们最关注的是,警察会不会管这个事?到什么样的程度对方才会被拘留?如果对方骂我了,我也骂对方了,会不会一起拘留?怎么取证?等等。”林孟回复了所有她能回复的私信,建议她们合理合法地去报警维权。后来真的有人告诉她,看到她的经历受到鼓舞,把地铁上的色狼送去了派出所。
林孟至今记得自己第一次直面性骚扰的恐惧和无助——多年前还在读大学的她,在杭州市中心一家麦当劳吃饭,隔着玻璃窗,感觉外面有人盯着自己。她抬头一看,一个陌生男人突然把风衣打开,下半身没穿裤子。当时她整个人蒙了,扔掉吃的,夺门而逃。
此后很多年,她一直懊恼和后悔,为什么当时自己什么都没有做?她用现在的反击,告诉当初的自己,不要害怕,就当是给那个软弱无力的自己“一个交代”。
网友提供的应对网络性骚扰的方法
(林孟、邓鸽、胡荔为化名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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